蓝莓烧鸡

【羡澄】饮尘(四)~(五)

(四)


魏无羡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莲花坞。


盛夏的风裹挟着炽热,又被多湖的地势浸上湿润,拂面时送来莲花蒸氲的清香。


彼时莲花坞正举办清谈会,各大小家族携名士齐聚一堂,饮茶对谈,少年子弟们则在次厅社交,为将来打下人脉基础。


魏无羡从不参与这种无聊的活动,就带清河二公子他们跑去打山鸡射风筝。在各家贪玩少年们心中此游戏乃莲花坞特产,神往已久,好容易借清谈会之名来到云梦,都玩得不亦乐乎。魏无羡赢了两次便觉没意思,江澄不在,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反倒像欺负客人似的,便留了他们,自己回了宴厅。


魏无羡手捧莲子羹,吹吹热气,拿起勺子准备开吃,瞧见蓝忘机独自端坐在角落,闭目吐息,浑身一派生人勿近气场。是了,莲花坞向来家风自由,比不得云深不知处三千家规森严,这吵吵嚷嚷的环境定是叫他难以忍受的。魏无羡决心上去逗逗他。


蓝忘机一睁眼,眼前就是魏无羡那张笑吟吟的脸。想来他之前三个月的云深求学生涯给蓝忘机留下了不小心理阴影,否则为什么一看见他就满脸戒备呢?


魏无羡向来不计较别人对自己的态度,热情地递上莲子羹:“喏,给你吃。”


蓝忘机托着莲子羹,还是惯常的面无表情。


见他毫无反应,魏无羡撇撇嘴:“不吃算了,还给我。”


蓝忘机终于动了。他复杂地看了魏无羡一眼,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


魏无羡一脸诚挚地看着他。


“噗……”蓝忘机半口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满嘴火辣辣的疼,一字一顿道:“魏!无!羡!”


魏无羡憋着笑,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你不吃也别吐回去啊,让我还怎么吃?我记得你们家规有一条‘不可浪费粮食’吧,难道忘机兄出了自家山门就忘了自家家规啊……”


蓝忘机把碗往小几上重重一搁,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修养。


此时外头传来喧哗声,各家少年弟子们都不约而同跑去侧厅方向,如此积极的场面一看就是凑什么热闹。


“咦?发生什么事了?”有不明所以的弟子问道。


“好像有人打群架?”


有人道:“是江家小公子和杨家的人打起来了!”


魏无羡闻言脸色一变,也不管莲子羹了,拨开人群往侧厅冲去。


 


江澄手背蹭去嘴角的血迹,眼底尽是狠戾。他在包围圈中找准时机,往为首那个青衣少年狠狠扑去,利落地卸下对方胳膊;少年一声惨叫,挣扎着踢向江澄的小腹。江澄侧身躲过这一脚,却被另一个人砸中肩膀,闷哼着松开钳制胳膊的手。


魏无羡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江夏杨氏的三个人把江澄反手按在地上的一幕,他也不问发生什么,冲上去就把离他最近一个人踹倒在地,拎起拳头往人脸上砸。另外二人大骇,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救兵,都转而攻向魏无羡。


江澄从地上爬起,喘着粗气大骂道:“魏无羡你给我滚开!”


魏无羡也骂:“你才给我滚开!一打三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江澄截住挥向魏无羡的一拳,把人手腕一拧。“要你多管闲事?我还不至于连三个废物都打不过!”


“江晚吟!你说谁废物!”被卸了胳膊的杨公子怒叫。


江澄阴冷地看着他,语气冰凉:“说的就是你这种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魏无羡顿时心中了然,把江澄推到一边,“说了多少次,遇到这种架你不要亲自动手,叫我来打就行。”围观群众里边都还站着几个江家弟子,神色焦急又不敢上前,想必也是江澄下令不准他们动手。


江澄冷哼道:“叫你?等找到你黄花菜都凉了!”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转头对和他拉开距离的三个人道:“道歉。”


为首的杨公子晃荡着一只松松垮垮的胳膊,梗着脖子道:“凭什么?金子轩就是看不上江厌离,婚约都解除了,全天下都知道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魏无羡不怒反笑:“那又如何?婚约是我们家主动解除的,是我师姐看不上他!倒是你们家,生怕你妹子嫁不出去似的,一个个上赶着倒贴金子轩。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你妹妹非他不嫁,还是你想趁机飞上枝头变凤凰?干脆你自己嫁得了,金子轩虽然不肯娶你妹妹,但万一口味独特说不定愿意娶你呢。”


一通话听得杨公子脸上黑了又青,青了又白。他怒吼一声,又带着两个跟班冲上来,魏无羡飞快对江澄说了句“你别动手”,撸起袖子就上去迎战。


少年们虽然都打红了眼,在地上滚作一团,但好在理智的最后一根防线没丢,都是赤手空拳上阵肉搏,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拔剑,心里清楚一旦变了性质后果就不是自己承担得起的。


围观弟子们有老实的,已经去向家主们告了状。魏无羡趴在地上满脸鼻血,还要爬过去给同样趴在地上的杨公子补上一拳,突然空气中一道劈裂之声,紫光越过人群窜出,把场中四个人拎起捆作一团。


“你们是要翻天了!”虞夫人紫裙曳地,纱带曼腰,凤凰金钗绾起乌发,一派当家主母的雍容昳丽。身后跟着两名短剑侍女,从门口走进,竟在炎炎夏日给在场所有人带来一缕寒风。她停在魏无羡面前,双眉冷竖,居高临下道:“魏婴,你又在作什么妖!”


魏无羡低了头,一声不吭。


江澄偷偷瞟了虞夫人一眼,难得也没有说话。在场也没有哪个弟子如此不识趣,敢告诉虞夫人斗殴的起因。


虞夫人冷笑一声:“打架是吧?都给我关起来,面壁思过!”


被捆得像只鹌鹑一样杨公子面如土色,知道自己注定免不了一顿苦,决心再拉个垫背的。遂顶着虞夫人的压迫气势,硬着头皮道:“是江晚吟先动手的!”


虞夫人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江澄。江澄抿了抿破损的嘴角,低声道:“确实是我。”


“好哇!好得很!”碍于颜面,虞夫人咽下两句难听的话,恶狠狠地瞪了魏无羡一眼,对身后侍女道,“金珠银珠,把他们都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言罢,一甩广袖,紫电回到手指上,转身离开。


金珠银珠分别拽起两家少年,往不同方向而去。


 


江澄和魏无羡跟着金珠穿过莲花回廊,后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似乎并不管两个伤员能否跟上。两人对视一眼。在一处岔道时,趁金珠不注意,江澄拉起魏无羡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没出两步,魏无羡就喘道:“你、你小子慢点,我肋骨,肋骨好像断了两根。”


江澄看他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啧”了一声,问:“要不要我背你?”


还没等他蹲下,魏无羡二话不说就跳到江澄背上搂住他脖子,压得江澄差点重心不稳栽倒。“你找死啊!”


魏无羡嘻嘻笑着:“你可别摔我,我现在可经不起摔,要是摔坏了你得对我负责的。”


江澄气得磨牙,两手勾着魏无羡的膝盖狠狠颠了两下,听到背上人痛得嗷嗷直叫,才心满意足地迈开腿。


莲花坞暂时是不能回去的了,准是一顿毒打。他俩往莲花湖畔方向而去。路上处处人间烟火,有卖甜粥糖画的小贩,有卖桑葚菱角的农女,一名老妪见江小公子背着鼻青脸肿的魏公子,见怪不怪地笑道:“二位小少爷又闯祸了呀?”


魏无羡骄傲地“嗯”了一声,江澄连忙撇清:“是他不是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魏无羡不满地往他肩上拍一掌。


江澄怒:“你再闹信不信我真摔你了?”


老妪笑吟吟地看他俩打闹,从背篓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了空着手的魏无羡。魏无羡甜甜道:“谢谢婆婆!”然后咬了一口,“真甜!江澄你要不要吃?”


说罢,也不管江澄要不要吃,一只手拿着苹果自己啃着,另一只手拿着苹果往江澄嘴里塞。江澄要被他烦死了,用嘴顶开了苹果。


魏无羡哼哼道:“本少爷亲手喂你你都不吃,真难伺候!——哎!到码头了,江澄咱们划船去!”


江澄仰天翻了个白眼,把魏无羡丢进木船里,自己也坐进去。放了拴在岸头的锚绳,拿起一只桨,把另一只摔在魏无羡身上,“来,划。”


魏无羡把桨扔回了江澄,改口道:“说错了,是我坐船,你划船。我是伤员嘛!”


江澄忍住一桨把魏无羡拍下船的冲动,扬起双桨,往湖深处划去。


魏无羡仰躺在船上,翘起一条腿,暑夏的阳光透过指缝把眼睛熏得眯起。划进一从荷叶中,碧绿的莲蓬像一盏盏翡翠盘,中间绽开着朵朵莲花,冰肌玉骨,亭亭玉立。他伸手扯下一片粉色花瓣,观察着上面丝丝缕缕的纹路,末了将它盖在自己一只眼睛上,突然道:“我想吃莲子了,江澄你帮我剥一个。”


江澄:“梦吧你。”


魏无羡:“好吧,我自己剥也成,你下水帮我挖一个莲房呗。”


江澄:“滚。”


魏无羡控诉:“你到底会不会照顾伤员啊?”


江澄睨着他:“我不会啊。和你一起关禁闭我会,待遇可能比现在好,要回去吗?”


“……还是不了。”魏无羡吃不到莲子有点郁闷,遂不客气地把江澄的那个苹果也啃掉了。


 


(五)


莲花湖绵延数百里,外接大江支流,碧波荡漾,活水不绝。江澄漫无目的地划了一阵,把木浆往船头一搁。魏无羡见状,把大剌剌躺在船中央占了大半空间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边地儿给他。


可惜江澄并不领情,“给我起来。”


魏无羡一脸警惕:“你干什么?我不划。”


江澄没好气道:“那你就痛着吧。”


江澄嘴上这样说着,还是在魏无羡身边坐了下来。魏无羡眨眨眼,明白过来,旋即一个鲤鱼打挺:“等你这句话好久了,那几个混蛋下手可真狠……啊啊啊痛痛痛痛!”他起身动作太猛,扯着肋骨,痛得呲牙咧嘴。


“活该!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能老实点?”江澄简直服气了,撑着魏无羡没有受伤的一侧,另一只手伸进领口开始扒他衣服。


魏无羡:“怎么能是活该呢。你看到那个杨家小子没,牙都被我揍掉了两颗,以后还怎么见人哟……哎哎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江澄:“不脱衣服怎么看你的伤?手松开!”


魏无羡把领口捂得更紧了,誓死不从的表情:“我不!你休想玷污人家清白!”光语言表达尤嫌不够,抬起一只手对江澄指指点点。


“……”,江澄道,“魏无羡,你真的有病。”


对江澄指指点点的那只手勾住他的肩膀,借力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你不懂,英雄是不会轻易把伤口示人的,尤其对同伴。”


江澄表情扭曲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都说多少次了平时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侠义话本。”


“春宫图册不让看,侠义话本也不让看,你想带我皈依蓝家啊江公子。”


江澄道:“我家要是蓝家,你这种人早被扫地出门了。”话虽如此,但也没有再扒魏无羡的衣服,隔着外衣在他左侧胸下半寸的位置摁了摁:“是这里?”


魏无羡痛呼一声,大叫道:“你想弄死我就直说!”


“嗬,我看你平时不是挺能逞威风的吗,打死都不知道吭一声,还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躯呢。”江澄松了手劲,抚在断骨处注入灵力。


钝痛处传来温暖绵润的力量,魏无羡也聚集力气调转金丹,灵力流入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到断骨处,与江澄注入的灵力相融合,逐渐抚平令他呼吸都小心的疼痛。


他俩十五六岁的年纪,修为灵力皆处于半吊子水平,合力也只堪堪止了疼痛,离修复断骨的功力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是须躺回病榻上被大夫缠满半身绷带。不过对于魏无羡来说,能止痛就已经顶大用了,他的宗旨一向是浪完再说,事后躺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亏。


 


小船在湖面上荡啊荡,不知飘到哪里。二人也不在意,枕着双手平躺在船上,穿过莲花丛,穿过芦苇荡,远山如黛,飞鸟尽还,从骄阳当空到暮色四合。


小船荡到一座小岛边,发出轻微碰撞声。类似的湖中岛不计其数,除了莲花坞方圆几里的小岛都被他们一群少年弟子踏上去玩过,还挨个取了名字,能辨别方位,但再远的地方就都长一个样了。


他俩登上小岛,想找点食物充饥。这座岛似乎鲜有人至,没有小径,到处都长满树木野草。江澄往他们身上撒了些驱虫粉,蛇虫鼠蚁见到他们纷纷绕道,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小动物。


但也正是因为没遇到什么小动物,也没有果子,魏无羡往树下一坐:“走不动了,饿死我了。”


江澄没有管他,拿三毒割开野草继续寻找食物踪迹。他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魏无羡,这里有个石洞!”


魏无羡掀开一只眼皮,有气无力问道:“洞里有兔子吗?”


“没有,洞里什么都没有,但外面的草会发光!”


魏无羡:“草有毒吗?能吃吗?”


江澄应道:“看了下没有毒,应该不能吃。”


魏无羡“哦”了一声,兴致缺缺地合上眼皮。


“你倒是过来看看,你平时不最喜欢这种新奇玩意儿吗?”


“我饿,没力气!”


魏无羡随手捻了根草茎叼在嘴里,疯玩半个下午又大打一架,连口莲子羹都没吃上。听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寻思着要不要上去端个老巢掏个鸟蛋,又听见江澄声音:“原来洞里真的有兔子!”


魏无羡草茎一吐,一跃而起:“我来了我来了!”他三两步越过草丛跑到江澄身边,连问:“兔子呢兔子呢?好久没烤兔子了就算没有盐我也忍了。”


江澄蹲身背对着魏无羡,毫无诚意地敷衍道:“哦,不好意思看错了。”


“江晚吟!你罪大恶极!”魏无羡扑上去要掐他脖子。一凑近,却愣住了。


眼前有个半人高的石洞,石壁上爬满青苔,石洞外铺满浅草碎花,拥着大片大片紫色荧光,像轻盈的海浪。每一株墨绿色的叶片似绣球般拢成一团,中间点缀着细小的簇成心形的花朵,花粉的荧色在夜空中起伏。


待魏无羡靠近,又有点点星光自花海中升起,是纷纷逃逸的萤火虫,在紫色的朦胧中织出一幅银河。


他一时忘了言语,良久才听见自己说:“这是什么品种啊?我以前都没见过。”


江澄轻声道:“我也没见过。”


也许是眼前的景色太过梦幻,江澄身处其中像是与这片金紫荧光融为一体,明明灭灭的光影让他的脸看不出往日的凌厉,反生出一种迷茫的温柔。魏无羡鬼使神差道:“那你起个名。”


江澄倒真的思索起来。魏无羡捧了几只萤火虫在手里,又把它们吹散,还没听见回答。“还没想好啊?”


江澄:“想好了。”继而郑重点头道,“圆球草,怎么样?”


“……”


魏无羡叹气:“师弟啊,仙门子弟不说个个才高八斗,好歹也是饱读诗书长大的,你怎么起名比我的随便还随便啊?”


“哪里随便了?”江澄不服气道,“要不你来起个。”


魏无羡果断道:“紫堇心。”


江澄不悦道:“附庸风雅。”


“附庸风雅总比下里巴人好。”


“我呸,这叫朗朗上口。”


魏无羡:“我不管,就叫紫堇心。”


江澄:“难听死了,圆球草更好。”


被起名的花海无辜摇曳着,任凭他俩为此争吵不休。蝉鸣蛙声四起,为仲夏夜晚奏乐。


两人吵累了,席地而躺,任凭萤火在眼前飞舞,天边月色皎皎,远处有湖水拍岸的声音。


不知是谁肚子先咕噜响了一声,两人登时愁眉苦脸,连世外之境都索然无味起来。魏无羡建议:“要不还是回家吧。”


江澄侧目道:“现在不怕关禁闭了?”


魏无羡叹道:“这时候能喝一口师姐的莲藕排骨汤,关我一个月都值了。”


江澄:“行,一个月,我替你上书请示一番。”


魏无羡:“别,圣意难测,还是听候发落吧。”


 


少年的声音如潮水般远去,魏无羡头痛欲裂,浑身动弹不得,尤其是胸侧与后背,钝痛得几乎失去知觉。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胸侧的肋骨,还好,没断。他回想着梦中故事,最后是江澄拎着他御剑回家的,偷偷从西苑侧门潜行,没碰到一个守卫,苑中却独自坐着江厌离,石桌上搁着一罐汤两只碗。见他俩鬼鬼祟祟溜进来,江厌离弯了眼睛:“阿澄,阿羡,你们回来啦。”


魏无羡想,其实金珠哪有那么容易被甩开,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半夜师姐偷偷请来为他俩闯祸补漏的“御用大夫”,处理好他的伤势,自以为又一次瞒天过海。只是当时年纪小,看不明白。


他在神识中挣扎,终于艰难地睁开眼。对视上一双暗无天日的眼瞳。


曾经这双眼睛盛满萤火星辉,如今却浸染寒霜。一阵失重感无缘由地袭来,让魏无羡恍惚以为仍在下坠。


“我……”魏无羡哑声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无羡,”他说不出话,江澄却有话要说。他语气森寒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魏无羡干巴巴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护在我身下,是什么意思?你还以为自己很强吗?觉得我不如你吗?为我牺牲还能让你获得蔑视我的满足吗?能减轻你可笑的愧疚感吗?”江澄越说越激动,双手紧攥成拳,“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身体是什么样子!”


魏无羡大脑嗡嗡作响,不想旧事重提总被反复提起,他疲惫道:“不至于。不止是你,换作任何人我都会这样做的。”


沉默良久,江澄缓缓松开拳头,轻笑一声,满是讥嘲,“魏无羡,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别把我当作满足你英雄病妄想的对象,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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